sunzhenpo 发表于 2017-3-3 15:56:33

浅谈“诗道”

                     浅谈“诗道”

一首好诗,大约要有“事---景---情---言”四要素的关联融合。
“事”为诗本,就是该诗所要说明的问题;
“景”为诗像,就是该诗所写的直接对象;
“情”为诗魂,就是该诗所表露出来的情感魅力,没有这点,就不能使人产生共鸣。例如“含泪看花花不语”、“静日荷花分外香”两句,看的是同一种景“花”,怀着不同的心情,感受就不相同。前句表示了忧伤的心情,后句表示了愉悦心情。如果把“含泪看花花不语”这句,改成“含泪看花花不笑”或改成“含泪看花花不艳” 或改成“流泪看花花不理”,等等,肯定是不符合当事人的风度的,不恰当的。
“言”为诗彩,就是根据表达“情、景”的需要,使用什么样的词句。就似画画着色一样,轮廓有了,色彩着的不准,就逊色不少。例如,小说作者如果叙说一个正面人物时,会说:“他穿着一双“咖啡色”的鞋;如果作者在叙说一个反面人物时,会说:“他穿着一双“蟑螂色”的鞋”。作者说的鞋的颜色虽然一样,话语不同,对于读者的感受却是不同的。
凡是好诗,都是有“事”所托,不会“无病呻吟”的。但作者是不会像述事一样明讲的(明讲了,就是“顺口溜”)。而诗面上所表出的,仅仅是事的景,以景明事。对作者来说,因事生情,以景映情。以“言”表景,言露心境。
以上所言,比较抽象,今举例说明一下。例如,李白的“早发白帝城”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此诗是李白于乾元二年(759年),被流放夜郎(今贵州遵义县附近),途中遇赦,从白帝城返回江陵时所作。
但是,此诗的含义,绝不是字面上的对“景”的描写。“朝辞”的含义应当是:被流放的“黑暗”已经过去,迎来了明天。这个转折点,就在“白帝城”。“彩云”,含义为美好的明天,也比喻高兴的心情。“千里江陵一日还”-----李白被流放,一下子使他与朝廷相隔“千里”,今日被“赦免”,又使他一下子就回到了朝廷(江陵----即江山社稷)。岂不是当日接到赦免令,当日就回来了!“两岸猿声啼不住”-----对于赦免李白,与李白结怨的人,肯定会反对的,是会发出“怨声(猿声)”的,但是“抵不住(啼不住)”皇帝赦令的执行。就如长江中的舟船掌舵人,毫不在乎大江两岸的猿猴啼叫,只管让舟船顺流而下一样(白帝城至江陵,是沿江顺流而下的,意喻“赦免李白”,是大势所趋,符合潮流的)。“轻舟已过万重山”----被赦免的感觉,当然是很“轻快”的,也感到眼前的各种困难都已经过去了,今后的前途,也将是一帆风顺的了。
再如,孟浩然的“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此诗连3岁小孩都会背。一般人把这首诗理解为写春景的诗:春天易悃,当然睡起来就不觉天明了;春天鸟多,当然处处有鸟叫了;夜间来了风雨,天明看花,当然发现花落满地了。其实,诗的本意决非如此浅显。如果作者是一个奋发求进的书生或是急赶节气种地的农夫,他会把第一句写为“春眠不等晓”的;如果作者是一个心情愉快的人,他会把第二句写成“人忙如歌鸟(一般的鸟,天一明就吵闹)”的;“夜来风雨声”―――春风本来是和煦而习习的,春雨本来是细软而轻轻的,是“润物细无声”的(见杜甫的《春夜喜雨》),是催放百花盛开的“使者”。而这里说“风雨声”,就是说“气候”是反常的,所以它就成了是摧残“多少”花落的“凶手”了。如果作者的事业是畅顺的。心情是舒畅的,第四句就会写成“花开知多少”的。所以,通篇来看,作者当时的心境是郁闷的,他以此诗诉说风气反常的社会,对他这类“春花”不知打落了有多少!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不趁“春天”的大好时机,早起晚眠地努力做事,却蒙头大睡得“不知晓”和无所事事地到处听鸟叫玩。为什么这样消极?因为“天气”不好,即使“开花”,也被“恶风”摧残了。所以,如其“努力做事”,还不如“睡觉”和“闲玩”好。
孟浩然一生不得志,老是坎坷伴随。此诗反映了他当时的失望颓废心情和他产生失望情绪的原因。
再举一个大家都熟悉的一首诗,张继的“枫桥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就诗“景”来看,在月亮落了又较寒冷的夜里,四周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乌鸦的叫声。身边也没有伙伴,只能伴着江风渔火(船上的照明灯)带愁入睡(“江枫渔火对愁眠”不通,应当是“江风渔火伴愁眠”)。听到从姑苏城外的寒山寺传来的钟声,知道是半夜的时候了。
其实,此诗的本意远不是这么简单。作者在此诗里并没有透露“客人”(人生如过客)从哪里来或到哪里去,由此可以理解为“客人”到了“枫桥”,是他人生旅途的一个点。这一点上有个“桥”,这可能是他的人生旅途的过渡“桥”。到此“桥”时,月落―――没有光明了,乌啼―――(有霜说明在秋天,秋天里,日夜都有大批的大雁南迁,肯定也会听到雁鸣的,这里不写雁鸣而写乌鸦啼叫)表示凶兆,霜满天―――(说明是秋天,趋势是向着更加冷酷的冬天走的)没有温暖,充满寒冷。“江枫渔火伴愁眠”―――没有同伴,只有寒冷的江风和幽悠的渔火为伴,孤苦无助,连睡眠时都在犯愁。只有哪类人才有如此悲凉的境遇和心情呢?大约是被解押的囚犯或将要病死的人吧。环境黑暗冷酷,前途寸路难寻,悲观失望到了极点,哪里是尽头,哪里是归宿?寒山寺(幻想成仙的地方)的钟声(终生)传来了,似乎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时间和方向,那就是逃避现实,到幻想的世界里去罢。人们看如此凄凉的“人生旅途”,怎不跟着流泪?
此诗的作者是张继,他曾作过官,至于怎么罢官的没见记载。他在作此诗时,处在什么样的境遇里,不详。但从字句里可以看出,是在十分严峻的逆境里。
再如,唐 杜牧的《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此诗似乎直白地说:清明节下了雨,把路上的行人淋得很狼狈,因此,有的行人就想找个酒店躲躲雨,顺便喝一下酒,排遣一下被雨淋的烦恼。于是就问一个牧童:哪里有酒店?而牧童并不热情地跑到他们的跟前回答,只是远远地(态度冷漠地)指着一个开满杏花的村子说,那里就有。
作者为什么把“春雨”写成“恶作剧”呢?为什么不从农民的角度这样来写“春雨”呢:
“清明时节雨纷纷,甘霖滋滋润乡村。趁时种瓜与点豆,一亩莊田一亩金。”
如果这样写,就把诗重点放在“自然意义”上了。
   作者把“春雨”写为“恶作剧”,是为了把一个具有“社会意义”的对比画面呈现出来:按照中原的习俗,每到清明节这天,文人雅士们都会到野外“踏青”,以寻“春景之乐”。可是,今年天不作美,似乎偏偏要与这类人开个玩笑,居然搞个“雨纷纷”,使这些文人雅士们不能“踏青寻乐”了,只好夺路逃奔。就在这逃奔的路上,被淋得狼狈不堪,几乎掉了魂。与这类人的情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一种情景:安静的农村,春意盎然,杏花盛开,争芳斗艳。通过牧童,把这两种情景联到一幅“画”里了。这样写,诗意就深刻和广阔得多了。
同一个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和不同的感受。俗话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清明下雨,正合农时。对农人来说,感到“贵如油”。下春雨,他们心花怒放,如鲜花盛开。他们会趁下雨的好机会,在田里赶紧干活,不会夺路逃奔的,更无暇找酒馆坐下来喝酒的;走长路的人们,都备有雨具,也不会被雨淋得“欲断魂”,也无暇找酒馆坐下来喝酒。只有专寻春景之乐的文人雅士之类的闲人,才被雨淋得“欲断魂”,夺路逃奔。这种“欲断魂”的狼狈相,并没有得到牧童的同情,所以,牧童对于他们的询问,表现冷漠。作者通过对两种情景的描写,说明了两类人的差别。
与此詩含意相同的还有《水浒传》中的一个歌谣:“赤日炎炎似火烧,农田禾苗半枯焦,农夫心里如水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我对于《清明》诗的这种理解,不是随意想象的,是依据诗人杜牧的思想特点来理解的。
凡读诗,就要了解这诗的“背景”。要了解“背景”,没有广阔的社会视野和丰富的知识是不行的。这就是读诗和写诗的深奥和难点之处。“顺口溜”人人都会编,真正达到“诗”的高度,是不容易的。再有,读诗一定要自己动脑子思考,不要“人云亦云”。由于一些诗的隐晦性,就造成同一首,不同的人从不同的角度来理解,得出不同的解释。要得到这诗的本意,关键的一点就是弄清其写作背景。但是,一般的读者,不可能有那么丰富的资料可查,怎么办呢?那就不要只停留在诗的“景”上来理解该诗。
“诗”虽然看似“顺口溜”,但是,它与“顺口溜”有本质的区别。“顺口溜”是直白的,“诗”是含蓄的,不深入品味,是感觉不到“诗”的灵魂的。“含蓄”,是詩的基本特点;不含蓄,就没有让人们的思想飞驰的空间了。例如,有人看着济南的“趵突泉”,编了如下一段顺口溜:“趵突泉,泉趵突,三个泉眼一般粗,咕嘟嘟,咕嘟嘟”。这个“顺口溜”,只是说“景”,没有“情”、“意”的寓意,所以,就不是“诗”。

仅此抛砖引玉。

山东临沂  孙振坡
    20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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