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会有疑问,为什么说到现在都是汉语中有外语的词汇,难道古代东亚地区最发达的汉文明只有借入没有借出吗?其实不然,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提到突厥语里面的汉借词是因为突厥语书面形式出现较晚,唐朝之前基本是一种纯口头语言。没有记录自然也谈不上挖掘其中的借词。到了中原唐朝时期,突厥语终于开始有了书写形式,于是我们也就能够复原一些当时的突厥语了。
众所周知中原有天干地支,地支又和十二生肖对应。十二生肖起源中土还是北族有争议,但天干地支则确为中原产品。在和唐朝接触的过程中,突厥语也引进了汉语的天干地支。以天干中的前五个(甲乙丙丁戊)为例,这五个天干在中古汉语中分别是krap rit priang’ teng muh。而突厥碑文中则借为qap ir pi ti bou。可别小看这五个字,它们可是反映出很多信息。中古时代突厥语汉借词来源上主要来自当时汉语的西北方言,因此语音上也多具有浓厚的西北特色。这五个字中,把中原的中古汉语的-t读成-r,-ng消失,m>b正是唐朝汉语西北方音的特征。虽然突厥借词能提供的资料远不如汉藏对音那么全面,不过也是弥足珍贵的。
正如冯•加班教授所言,突厥语中的汉语借词多属于文化、军事、行政、度量衡和文学等方面的词。恢弘的大唐气象深深吸引了突厥人。固然有阙特勤碑这种汉文部分歌颂唐突友谊突厥文部分大骂唐朝号召大家抵制唐朝货的鸡贼做法,不过总体上突厥人并不抗拒吸收汉语借词。像博士(中古音:pak dzreuh)、珍珠(中古音:tin tcio)等汉语词至今在现代各突厥语中广为使用。博士在各语言中转义甚多,譬如维语的baxshi已经变成巫师的意思了,而汉语又重新从北族语言里面借回这个词,即北方话的“把式”(不过这个比较可能是从蒙语中借回的)。而珍珠在古代突厥语里面读yinchü,没准也是早期突厥语d>y的一个旁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