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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中原人,我爱中原话(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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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2 13: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是中原人,我爱中原话(随笔)

潘永修

在北京生活了十余年,发现这里有些方言缺乏学问。如:青菜类,明明是蒜苔,北京人叫蒜苗;我问:那真正的蒜苗又该怎么称呼?他们说叫“青蒜”。同样,我们说的韭苔,北京人叫韭菜花;那纯粹的韭菜花呢?花与苔不分。北京把炒菜用的长豆角叫“豇豆”,芸豆叫“扁豆”;而我们中原地区所说的豇豆只有五六寸长,成熟后收获干粒的那种(一般与瓜地间作种植),而扁豆却是粒儿极小又扁扁的那种豆,才名副其实。对人的称谓,也与中原地区不同,如:祖母娘家的兄弟辈,在山东应该叫舅姥爷,而北京喊“舅爷爷”,内外不分。爷爷的哥哥,我们那儿叫“大爷爷”,而北京叫“大爷”,在中原,伯父才叫大爷呢,岔辈了不是?丈夫不叫丈夫,北京叫“老公”,而我们中原地区把公爹称作“老公公”,一字之差,差一辈。排行最小的舅,明明是小舅,北京却叫“老舅”;最小的叔,明明是小叔,却称作“老叔”, 大小不分。在中原地区,早晨、晚上用大米小米熬的米汤,也有的称“稀饭”,都能说得过去;可北京却称它为“粥”、“米粥”。按理说,只有用面糊糊熬的才可以称其为粥。所以,听起来就很别扭。像这一类的差异,真是太多了,枚不胜举。
在北京话与中原话发生冲突的时候,我常私下戏言:燕山脚下,毕竟是圣人没到过的地方!
但对北京话也要一分为二,有的也很生动,且比较含蓄,如:北京骂人话“丫的”(丫头生的),有的干脆就说一个字“丫”,够含蓄了吧。就不像我们中原人骂起来,日、操、熊,全与性有关。心里乱腾腾的,北京称“闹心”,也很贴切。再比如:北京人不说“二”,认为“二”是骂人话,概与“二百五”有关,只有对差心眼又鲁莽的人才称他“二”。喝酒喝醉了,北京不说喝醉,而是说“喝高了”、“喝大了”,既含蓄又文雅。北京的白薯,中原人叫红薯,又叫地瓜。在北京,分的比较细,白瓤的叫白薯,红瓤的叫红薯,而中原地区只说红薯,没有白薯一说。
关于普通话(过去叫“官话”),有些人把北京话跟普通话划等号,其实不是。老北京的方言(又称京腔)与普通话有不少差异。最明显的是很多卷舌音,儿化,如:点儿、地儿、明儿……;另一个是倒装句,“吃饭了吗您?”“干嘛去了您?” 男人是娘娘腔,女人多是滚淌嘴。听女人们说话、拉家常,显得特贫、特絮叨,油嘴滑舌。但北京话也有特精炼的口语,如“成”(行,可以,就这样吧)、“得”(好啦,得了吧)、“甭”(不用)、“地儿”(地方,位置)、“德性”、“没辙”、“敢情”、“拧巴”、“瞎掰扯”、“犄角旮旯”等,用字少,含意丰富。
前不久,我去哈尔滨旅游,发觉那里的方言与普通话非常接近。我就纳闷,为什么哈尔滨话与普通话最接近?后来在北京晨报上看到一篇文章,它引用了爱新觉罗·瀛生的话说:是“清初八旗汉军将辽东语带到北京,形成了清代北京话。”文章还说到:北京话的源头,一是明初建文、永乐年间迁都时从应天府(南京)带来的南京官话,二是清初汉八旗从盛京(即沈阳)带来的东北官话,这些官话与北京当地的方言语音杂揉而成。
有资料显示,建国初期,关于以何地语音确定为普通话时,上层很有一些争论。据说曾有三个方案,一个是北京话,另一个是东北地区的四平话,还有一个是武汉话。争论的结果确定以北京话为基础,而否决了四平话和武汉话。我获悉这段资料的时候,正是二十年前,易中天在电视上讲《三国》的时候,我心里特有感慨。那一段时间,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易腔”,易中天讲话的那种语调配上他的嗓门,我认为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声音,简直是不堪入耳。后来,我再也听不得湖北人说武汉话。我也多次向人坦承:都是易中天把武汉话给糟蹋了。
后来,随着赵本山小品的盛行,以沈阳口音为代表的东北腔在演艺界十分盛行,一时间在电视娱乐节目上霸屏,凡是小品、喜剧,不管是不是东北的,一律模仿东北腔。有的模仿得又不像,鹦鹉学舌,非驴非马,令人作呕。那时,我就想,当初幸亏没有把四平话确立为普通话。早年,我们山东人闯关东的甚多,改革开放后又陆续返回来,可他们操的那满嘴的“臭靡子”腔(我称它为“东北软语”),实在让人不大待听。
当然,作为北方人,以前,我最讨厌的是吴侬软语,我儿子曾有十几年生活在上海,我们常去那里小住一段,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当地语音,在小区,在公交车上,听上海人说方言,跟听外语差不多,哇拉半天,不知所云。
后来随着改革开放、港澳回归,对广东话,尤其是港澳腔的讨厌程度绝不亚于吴侬软语。八十年代,影视剧《霍元甲》的主题歌《万里长城永不倒》火遍天下,那着那种腔调加上港澳方言发音的歌词,实在不敢恭维,那也叫音乐?每次听,每次身上都起小米。但不知什么原因,我对四川话和西北腔,似乎不怎么讨厌。我总觉得,四川话(包括大半湖南话)拖着长音,是唱着说的。而山西陕西话是感冒鼻塞后说出来的,全是鼻音,不信,你捏着鼻子说几句试试。
论本来说,只有中原地区才能代表我们大汉族,只有中原地区才能代表我们大中国,也只有中原地区的文化,包括方言土语有来历,有学问,有渊源,既然如此,那么,当初确立普通话的时候,为什么没把“中原话”作为普通话(哪怕仅止是方案之一)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就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了。但我仍然猜想:第一,历史原因:虽然历史上的国家都城,汉朝400年国都在西安(长安)不说,唐朝300年在洛阳,北宋又300年在开封(汴梁),那是真正的中原腹地,但后来的元、明、清三朝700年的国都全在北京,京腔京韵的官话已经坐成了不争的事实。第二,不揣冒昧地说,大概,在建国之初的时候,在中国上层社会中,出身于中原地区,又走上社会顶层、能够左右形势的大老(如茅盾、郭沫若、张奚若、周有光等)太少,即使有些文化人,也大多是地位不高、名声不显、权威不大,因而人微言轻,说话不力,才致使中原地区的语言语音没能成为中国的普通话标本。这对于历史悠久、文化积淀丰厚、堪称中华民族之摇篮的中原地区的几亿人丁来说,何啻是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千古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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